雖然陸霄的聲音很輕，但包廂里因為剛剛齊頌的打岔所以安靜下來，岑慕也就將陸霄的聲音聽得格外清楚。
她下意識的想要起身離開，身旁端着酒杯的少爺卻哎了聲，「姐姐，喝一杯好不好？」
二十齣頭的男生，故意裝腔作勢的賣乖，其實聲音聽起來有些黏膩。
包廂里的視線幾乎都轉到岑慕這邊來。
齊頌看清楚後，眉梢一挑，突然笑了兩聲：「喲，岑慕，沒看出來原來你喜歡這樣玩？」
岑慕臉上盡量控制着表情，她沒接話。
齊頌就又看向自己身旁的陸霄，嘖聲道：「阿聿你看看，知人知面不知心，指不定你這位商秘書在私下玩的多花呢，這左擁右抱，可真會享齊人之福。」
包廂里安靜的不行，都察覺到齊頌語氣里的嘲諷。
陸霄一直沒說話，他站在門口，身上的黑色正裝襯得他整個人都冷漠又矜貴。
他黑沉的瞳孔幾乎一眨不眨的盯着岑慕，隔着一段距離，岑慕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緒。
只是片刻後，他才沒什麼表情的吐出一句話：「是我小看她了。」
陸霄這句話其實沒什麼情緒，也很輕。
但莫名的，岑慕覺得陸霄這句話是冷到了極點，像是裹挾着洶湧的風暴似的。
壓在她身上有點喘不過氣。
她忍不住蜷縮了下指尖。
氣氛的尷尬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就有朋友出來和齊頌打招呼圓了場子。
岑慕現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又坐回在沙發上。
邊上的兩個少爺明顯察覺到岑慕現在心情不太好，也沒多留，而是溜到另一邊去了。
包廂里又吵嚷起來，林雅端着酒杯過來的時候，岑慕正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機。
林雅坐在她身旁，「渺渺，他們那邊在玩牌，怎麼不過去一起玩？不過話說出來，謝潯怎麼還沒上來？」
包廂里的燈光暗沉，正好藏住了岑慕臉上的表情，她聲音微低：「你們玩就好。」
她晚上沒吃晚飯，又憋了一下午的氣，現在胃終於有些不舒服。
林雅見她實在沒興緻，也就不再勸，而是自己端着酒杯又去找另一個女生玩。
包廂里的燈被切了回去，岑慕的視力在光線暗的時候又不太好，加上她一開始又特意坐在角落，所以也看不見齊頌和陸霄在哪裡，心裏又要鬆懈不少。
只是到底在一個空間里，所以也有些不自在。
岑慕坐了一會，拿上包起身，準備去洗手間。
她走的慢，好不容易走到包廂門口，還沒開門卻看見包廂門率先被推開，謝潯手裡還拿着手機，正站在門口。
他低眉看向岑慕：「怎麼了？」
岑慕還沒回答，裏面有認識謝潯的人就已經先和他打招呼：「謝潯你來了？之前聽林雅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
岑慕睫毛輕垂，往旁邊讓開了些，「我去衛生間，你進去吧。」
謝潯眉心擰了下似乎想說什麼，他剛剛本來就要上來，但是合作方那邊突然打來電話，說有個新的需求要加一下，他才迫不得已在樓下多待了一會。
岑慕在衛生間洗了手，才沒多大表情的抬眼看了下鏡子里的自己。
妝容仍舊精緻，只是眼裡的疲憊太明顯。
她垂眸抿抿唇，給謝潯發了條消息，就準備直接回家休息。
然而剛走到轉角，就看到陸霄在接電話。
他臉色很嚴肅，眸子垂落，看上去像是在談公事的模樣。
岑慕頓了下，遲疑着要不要等一會再過去，但陸霄像是有感知一樣，眼皮一掀就看了過來。
岑慕這下要是再退回去，就顯得故意了。
她眸光閃爍了下，抬腿過去。
距離陸霄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她聽見陸霄用冷沉的嗓音和電話那邊說道：「好，我會考慮。」
他說完掛了電話，目光漫不經心的掃到岑慕身上，但也只一眼就收了回去。
他低眉垂目看着手機，語語氣依舊有些冷：「以前也這樣玩過？」
轉角處的走廊里只有兩三個人，還都隔的有些距離，岑慕知道陸霄這話應該是在問她。
大概也說的是，剛剛那兩個少爺給她倒酒的事。
她強撐着鎮定，「沒有。」
「第一次？」陸霄的尾音微微上挑，他也抬起眼看向岑慕，似乎在判定她話語里的真偽。
岑慕覺得他這樣直接的問出這種話，實在是讓她覺得恥辱。
她閉了閉眼睛，聲音乾澀：「是不是，好像都沒必要和你彙報。」
陸霄冷呵一聲，然後收了手機，黑色的瞳孔看着岑慕，裏面像是蓄滿了洶湧的浪潮。
風雨欲來。
半晌後，他聽不出半點情緒的嗓音響起：「明天給我一份你的體檢報告。」
岑慕一愣，旋即瞪大眼睛，「你什麼意思？」
陸霄面無表情：「你的說辭，並不會讓我信服。」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剩下岑慕一個人站在原地大口的喘着氣。
陸霄讓她做的體檢報告，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他覺得她在外面亂搞，怕她得了不該得的病。
岑慕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她都只能扶住旁邊的窗框才能站穩喘氣。
這份體檢報告，實在是將她的尊嚴全部撕成了碎片。
陸霄還真是狠得下心。
岑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樓的，只是到停車場的時候，她連拉車門的力氣都不夠，愣是拉了好幾次才打開車門。
岑慕坐在駕駛座，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胃的抽痛一陣一陣襲來，她卻像感覺不到一樣，腦子裡仍舊一遍遍迴響着陸霄說的話。
直到謝潯的電話打來，詢問她是否到家，岑慕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在車裡坐了一個小時。
她聲音有些啞，和謝潯說道，「剛剛到，正準備休息。」
謝潯聽出她的語氣不對，「你怎麼了？」
「沒什麼，剛剛在樓下吃了點東西，有點辣，嗓子不太舒服。」岑慕又輕又快的說完，就掛了電話。
她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岑慕在抽屜里翻出來一盒胃藥，囫圇着吞下去，就回房間休息。
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她今天難得化了濃妝，好遮住臉上的憔悴。
到公司的時候，剛出電梯就碰上了小葉，她看着岑慕皺了下眉：「岑慕姐，盛總突然通知早上要開一個臨時會議。」
岑慕一頓，她嗯了聲，「什麼時候通知的？」
「十分鐘前，盛總說他到公司會議就開始。」小葉說完反應過來，扭頭看向岑慕，「盛總沒和你說嗎？」
岑慕確實沒收到陸霄的消息，她沒回答小葉的問題，而是問道：「什麼類型的會議？」
「好像是關於藝術品金融化的，最近不是有這個政策嗎，我聽朋友說好像最近這方面的扶持很大。」小葉說道。
岑慕卻慢慢擰緊眉心，藝術品金融化，她之前聽謝潯說過，也是為了推動藝術品方面的發展。
所以謝潯之前才會接下那一單金融展的策劃，其實已經是在變相試水。
只是這和凌華又會有什麼關係？
不過岑慕這問題來不及細想，陸霄就已經推開會議室的門進來，他面容冷峻，目光在岑慕臉上冷冷划過。
會議的內容果然和小葉說的一樣，是關於藝術品金融化的問題，凌華作為津南目前的金融新貴，必不可免的會受到影響。
陸霄將部門給下來的目標擺出來，隨後點着桌子說：「凌華的目標一直都是新型產業鏈，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岑慕坐在下面眸光微動。
陸霄說的沒錯，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