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睜眼的前幾秒，杜又彤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兒，幾歲，陳繼呢？
直到周圍景物將她拉回現實，她在海城，租的公寓，今年二十五，不是十四。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陳繼了。
枕邊手機突然響起，杜又彤心裏一慌，接通。
是個陌生號碼，裏面傳來男聲：「您好，您的外賣到了。」
杜又彤愣了兩秒：「我沒訂外賣。」
男人：「東嶽海蜃2601，杜小姐是您嗎？」
「是我。」
「我接單的地址就是這個，總共兩份東西，一份是吃的，一份是藥店的包裝。」
杜又彤下床開了門，一分鐘後，餐桌上放着一大份汽鍋雞，撕開黃色葯袋，裏面都是治感冒發燒的葯。
杜又彤給錢萊打了個電話，錢萊接的很快：「hello我的再生父母。」
杜又彤：「你給我訂的外賣？」
錢萊納悶兒：「什麼外賣？」
杜又彤：「不是你給我買的汽鍋雞和葯嗎？」
錢萊：「不是我，我以為你還在外面見客戶。」
杜又彤做了個很長的夢，但實際上才睡了不到一小時，現在晚上十一點多，平時帶客戶去酒吧玩兒也很正常。
錢萊：「你在家嗎？」
「嗯。」
錢萊忙問：「談得怎麼樣？夢蓮什麼意思？」
杜又彤腦中不禁出現陳漾的臉，心底說不上浮還是燥，隨口道：「不知道。」
錢萊：「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沒明確答覆？」
杜又彤腦子不大清醒，下意識敷衍：「哪兒有這麼快，再看吧，不是你給我訂的外賣，估計是馮宇恆，我給他打個電話。」
錢萊立馬道：「馮總對你是真心的，他長得帥又不花，知根知底知冷知熱，他要是喜歡我，我早答應了，不知道你還在猶豫什麼。」
杜又彤：「好人多了，跟不過來。」
錢萊癟嘴：「也是，我人也挺好，他怎麼不跟我呢。」
杜又彤沒什麼心情閑聊：「我先掛了。」
錢萊：「嗯，你晚上早點睡，我聽你說話還是有氣無力的。」
電話掛斷，杜又彤沒有打給馮宇恆，沒別的原因，累了，不想講話，不想重複客套，更不想從馮宇恆關心的語氣里，再回憶起今晚有關的一切。
明天再說吧。
坐在餐桌邊，杜又彤一個人面對一大份汽鍋雞，越是不想想起一些事兒，一些畫面越是不受控制地蹦出來。
她小時候很喜歡汽鍋雞，整個雲城但凡說哪家汽鍋雞做得好，別傳到她耳朵里，不然她必須趕過去要一隻雞命。
陳漾笑話她：「我以後不叫你胖兒了，叫你『雞無命』吧。」
杜又彤狠狠地翻白眼兒，要不是陳漾請她吃汽鍋雞，她早把桌子掀了。
陳漾一邊損她，一邊帶她去吃各家的汽鍋雞，還有陳繼。
杜又彤在陳繼面前表現得很淑女，雞也只能吃個四成飽，萬惡的陳漾嗷嗷往她碗里夾雞塊，「吃，你平時都是兩鍋的量，今天怎麼了？」
杜又彤惱羞成怒：「誰吃兩鍋了？你少血口噴人！」
陳漾笑得弔兒郎當：「當著我哥的面兒還不好意思了，看他不下飯嗎？」
杜又彤眼睛瞪大脖子泛紅，陳繼給她碗里夾了個雞腿：「不理他，我就喜歡看人吃飯吃得香。」
杜又彤嘴裏的汽鍋雞忽然就不香了，一個人的餐廳，對面沒有陳繼，當然也沒有陳漾。
想起小時候，她只覺得自己蠢得可憐，陳繼明明就是人好，她早知道的。
可她卻偏偏『誤以為』陳繼也有可能喜歡她。
食之無味，杜又彤放下筷子，發獃了一會兒，回卧室，吃藥，睡覺。
……
隔天中午，杜又彤接到馮宇恆的電話，約她一起吃飯。
杜又彤：「昨天是你訂的汽鍋雞嗎？」
馮宇恆的反應跟錢萊一樣：「嗯？什麼汽鍋雞，我沒訂。」
杜又彤瞬間意識到不對：「沒事兒，我接了個外賣電話，估計打錯了，我收拾一下出門，待會兒見。」
馮宇恆就約在杜又彤公寓附近，二十分鐘，兩人坐在一家日料店的包間里。
馮宇恆打量杜又彤面色：「感冒好點了嗎？」
杜又彤點頭：「好了，我明天上班。」
馮宇恆：「沒事，多休幾天，我不是催你回來上班。」
杜又彤：「還有三個月年底，正是衝刺的時候，大家都挺忙的，誰也別給誰拖後腿。」
她垂目吃壽司，沒看到對面馮宇恆一瞬欲言又止的模樣。
包間里靜了幾秒，馮宇恆開口：「你對夢蓮感興趣嗎？」
杜又彤來之前就猜到，馮宇恆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約她出來吃飯。
抬頭，杜又彤臉上一片自然：「我對夢蓮本身沒興趣，但如果它是嵐杉的客戶，那工作要求我也得感興趣。」
馮宇恆：「今天Derek聯繫我，說夢蓮對嵐杉有興趣，可以簽約…但有個條件。」
杜又彤面不改色：「什麼條件？」
馮宇恆直視杜又彤，眼底有不爽也有無可奈何：「要你負責這個項目，我說你不是營銷也不是策劃，你做的是翻譯和行政，他根本不在意，只要你全程跟項目。」
杜又彤沒有馬上接話，馮宇恆主動道：「你別誤會，我今天叫你出來，不是想說服你答應，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怎麼拒絕。」
杜又彤：「為什麼拒絕？」
馮宇恆跟杜又彤目光相對，沒出聲。
杜又彤自問自答：「你擔心我跟陳漾的關係，會影響雙方合作。」
馮宇恆：「不是…」
「我覺得你不是很想見他。」
杜又彤勾起唇角，說不上調侃還是打趣：「馮總，你進職場的時間可比我長多了，說這種話就太外行了吧。」
說罷，她又補了句：「只要不把自己焊死在家裡，出門在哪兒都可能遇見不想見的人，更別說是工作場合，就算他是閻王爺我都得笑臉相迎，何況他還是財神爺。」
馮宇恆還想說什麼，杜又彤垂目吃東西：「簽，我看錢不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