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第2章

溫吟玉燒了幾日,一直昏沉着。

好不容易從混沌中醒過來,她口乾難忍,啞着聲音叫自己的丫鬟:「冬夏,秋桑….我要喝水….」

沒人應她。

她怔愣一笑。

才想起來,冬夏被打死了。

秋桑也嫁人了,早不在自己跟前伺候。

坐在廊下吃茶的婆子瞥了眼裡頭的夫人,那被燒毀的半邊臉,猙獰可怖,令人作嘔。

她們沒搭理她,繼續聊天。

「聽說太子謀逆一案,溫首輔也被牽連,被聖上處死!溫家全家流放,也就夫人命好,嫁入咱們傅府,沒被牽連!」

「油盡燈枯的人,又毀了半邊臉,有沒有被牽連,都沒什麼不同!」

「哈哈,就她那半死不活的樣子,難怪老爺這三年來一直冷落她!如今聖旨也下了,老爺就是歷朝來最年輕的首輔!等她死了,正好迎娶新夫人進門!」

「我也盼着那忠勇侯府的小姐做咱們夫人,這位可比裏面那位強太多了!」

幾個婆子拿着溫吟玉和凌晴雪比較。

溫吟玉聽着她們的話,一張臉蒼白如紙。

爹爹出事了?

弟弟也被判了流放?

怎麼會這樣?

她不明白,一直跟着爹爹做事的夫君,怎麼會突然升上首輔?

還有,凌晴雪是自己親表妹,和自己關係一向親昵,她怎會嫁給自己夫君?

溫吟玉想起身,問問那些婆子,到底怎麼回事。

可是她的身子骨早就壞了,連坐起來都艱難。

外頭婆子閑談的聲音止了。

溫吟玉瞧見兩道熟悉的人影進來。

男子是她那溫文爾雅的夫君傅景時。

女子是她那嬌俏動人的表妹凌晴雪。

二人向來克己復禮,如今卻是手拉着手,一副親密姿態。

溫吟玉猶如被一頭冷水兜頭潑下,心口猶如刀絞。

她怎麼這般蠢!

竟被二人猶如傻子般戲耍。

傅景時端來一杯酒,溫聲道:「吟玉,病了這麼久,你定是累了,喝了這杯酒,就同你家人安心去吧,以後,傅府就由晴雪來掌家。」

她看着丈夫那副假惺惺關切的姿態,再看他端着的那杯毒酒,只覺得自己當初瞎了眼。

「傅景時,我對你如何,我爹爹對你如何,你怎能這樣對我!」

她又看向凌晴雪,怒道:「你是我親表妹,又是忠勇侯府嫡女,為何如此自甘下賤!他能這樣對我,以後也能那樣對你!」

凌晴雪哈哈大笑,「表姐果然是天真得可笑!你還真以為我是你親表妹?實話告訴你,我根本就不是忠勇侯府血脈!」

「什麼?」溫吟玉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她。

「一切還要多謝表姐,給了我這麼個體面身份!」

凌晴雪笑道:「我本是邕州瘦馬,我姓蘇,不姓凌!兩年前,夫君為我贖身,又怕我受委屈,因此費盡心思,從你這裡打聽,你那一出生就失蹤的表妹的特徵。

之後,我便以那偽造的金鎖、胎記、歲數騙過你姨母,成為了忠勇侯府嫡女!這些年來,我經常來你府中看你,不過是為了和夫君見面罷了!

還有,你知道你當年為何會在白馬寺毀容嗎?因為我早就收買你的丫鬟秋桑,在你的茶水下了葯,讓你昏睡過去,又讓我收買的僧人放火。

本以為你會會被燒死,誰知道你身邊那個丫鬟冬夏多事,將你救了出來!不過看到你半邊臉毀容了,我心裏也真是暢快。

這些年我給你帶的補品,都加了慢性毒藥,否則,你以為你的身子會這麼容易衰敗下去嗎?

溫吟玉,你搶了我的位置那麼多年,也該還給我了!」

溫吟玉聽得心驚肉跳,她以往還憐惜表妹一出生就被抱走,受盡苦難,得了什麼好東西都先想着她。

卻沒想到凌晴雪居然是個大騙子!

而將凌晴雪送過來,欺騙她和姨母的,竟然是她的夫君。

她滿臉憤怒瞪着這對狗男女,「無恥下作!」

傅景時冷淡道:「當初娶你,並非我所願,你如此寡淡無趣,連晴雪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要不是因為你爹對我仕途有所幫助,我看都不會看你!

你知道太子為何會突然被查出謀逆之罪嗎?因為我幫助二皇子偽造證據,陷害太子!你爹是個蠢的,竟然為太子說情!那我只能成全他,送他一些罪證,讓他去陪太子!」

溫吟玉死死瞪着他,要是她此時能跳起來,一定要殺了他!

「我爹精心栽培你,你背叛他,你不得好死!」

傅景時譏諷道:「他若不死,我何時能當上首輔!溫吟玉,你別恨我!弱肉強食,我只是順應天道!斬草除根,我不能留你!」

說完,他將毒酒灌入她口中。

溫吟玉被迫喝下毒酒,五臟六腑疼得她面容猙獰起來。

彌留之際,她想起自己被流放的弟弟,擔心這畜牲對他們動手,她忍着疼痛和屈辱,抓着他的袖子求他:「求你,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放過我弟弟!」

傅景時甩開她,殘忍一笑:「溫吟玉,到現在你還要痴心妄想?你的家人都是後患,我一個都不會留!」

溫吟玉絕望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她好恨!

好恨!

….

溫吟玉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正跪在蒲團上。

面前是一座金身佛像。

她心中不解,自己不是被傅景時毒死了嗎?

怎麼會在這裡?

「夫人?要不要去廂房休息一下?」冬夏關心的聲音傳來。

溫吟玉轉頭看向她,滿臉錯愕。

竟然是被打死的冬夏?

她居然還活着?

「夫人?」冬夏喚她。

溫吟玉覺得荒唐,忍不住問道:「冬夏,我如今幾歲?」

冬夏滿臉疑惑,還是答了,「夫人今年十六。」

溫吟玉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重生了。

她回到了兩年前。

也是嫁給傅景時的第二年。

這一天她和傅景時來白馬寺,是因為婆母的要求。

婆母說二人成親一年多,還沒個孩子,讓二人一起來寺廟潛心求一求。

傅景時本不是喜歡拜佛之人,可是因為他這人極為注重孝道,便答應了。

可是才剛進白馬寺,府中一名小廝就快馬送來一封信,說是衙門送來的。

傅景時看了,和她說有緊急公務,無法陪她,讓她隨意拜一拜就回去。

他的離去,讓她心情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