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門口,程修文一個人站立,面對眾多皇城衛面不改色。
旁人如果看到這一幕,
只會驚呼程修文一個「弱質文人」,竟然膽敢面對一隊軍馬。
而且帶隊的那一個,還是皇城衛統領,當今陛下李世民的心腹,李君羨。
程修文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下一秒會身首異處。
「這些官兵不搜查客棧,誓不罷休。」
「我有必要為了區區一個客人,和這些官兵作對嗎?」
程修文在心裏衡量了一下。
李君羨的思緒則跑遠了。
「雖然找到長樂公主可能性不大,但只要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就絕對不能放棄。」
「希望我親自下場監督,能讓這些不知道事情原委的皇城衛,多一些用心。」
「不過……」
「即便有哪一對人,這麼幸運的找到了長樂公主,恐怕對他們來說,這也是個大災難。」
「陛下是絕不會讓,和長樂公主這一次事件有關的知情人,活下來的。」
「即便是我,恐怕之後也要被陛下冷落幾年……」
這般想着,
李君羨心中殺意大盛,
「不要讓我知道是誰,膽敢犯下如此驚天大案,否則我非要將他凌遲處死不可!」
程修文察覺到李君羨身上的殺機,
不禁皺了皺眉。
「官爺,小店確實沒有人投宿,」
「所以,你們儘管搜查即可……」
「不過……」
「昨夜小店有一位客人喝得爛醉如泥,」
「只不過沒有錢住宿,因此被我扔在道路上,」
說著,
程修文頓了頓,問道:「不知道官爺看見沒有?」
嗯?沒有人投宿,但是有人爛醉如泥?
「對方人呢?」李君羨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線索,問道。
「就在小店和隔壁中間的小巷子。」程修文指了指方向,說道。
李君羨看到兩個建築物之間,僅一人可以側着身子通行的小道,
不禁問道:「這條小巷子,這般狹窄,你怎麼會想要將人放在這裡?」
程修文淡淡一笑:「總不能將酒鬼放在小店的正門口,」
「否則,來往的客人經過,看到這麼一個猶如死屍的酒鬼,」
「對小店印象不佳,不願意來光顧,可就不好了。」
李君羨聞言,心中的煩躁也被無語的感覺驅散了一些。
這個掌柜是在開玩笑嗎?
他家的店,
就算形象維持得再好,
也沒人光顧吧……
想想自己剛剛瞥見的天價價目牌,
李君羨就揮揮手,
讓手下皇城衛先去小巷子里探索一番。
一個個子小的士兵,脫了自己的盔甲,靈活鑽進了小巷子。
沒過多久,就聽裏面喊了一聲:「有發現!」
李君羨眼睛一緊,盯着小巷子不放。
只見那個小個子的士兵,拖着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子,走了出來。
「體型不對,不是長樂公主。」李君羨有些失望,
正準備移開頭不看,突然發現倒地仍不醒的倒霉蛋有些眼熟……
這可不就是那個盧國公府的公子,程處默嗎?
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年輕的有些過分的掌柜所說的爛醉如泥的醉鬼,就是堂堂盧國公府的程處默、程大公子?
李君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這一切,
但是,
對方的長相,和自己所認知的程處默,一般無二,
再看對方身上穿的,也確實是國公之子應該有的服飾,
他腰間別的一枚玉佩,甚至還是盧國公家族獨有的族徽。
「這人真是程處默!」李君羨倒吸一口涼氣,
他怎麼也無法,將掌柜口中的醉鬼,和堂堂盧國公府大公子,程處默聯繫在一起……
「等等,」
「之前好像還聽陛下咬牙切齒的說,把程處默安排在長樂公主身邊護衛,」
「沒想到,竟然連程處默也一起失蹤了。」
「那言外之意也就是說……程處默非常有可能知道長樂公主在哪裡!」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
李君羨也不管自己心裏的震驚有多麼大,
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程處默的面前,拍了拍程處默的臉。
沒用。
「碰——」又一拳狠狠砸了過去!
「啊,疼!誰他娘的敢打我?」程處默被疼醒,罵罵咧咧睜開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現在一邊冷淡看戲的程修文。
「掌柜?」
程處默下意識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誰知道牽動了自己臉上,被李君羨揍出來的傷,疼的齜牙咧嘴。
程處默一瞬間從暴怒變得乖巧,被在場的很多人收入眼底。
不單單李君羨認識程處默。
作為盧國公程咬金的兒子,
程處默日常出入皇宮,
甚至能被李世民寵幸到,安排在長樂公主身邊護衛,
所以宮中認識他的人不少,更何況,這些通常來說,護衛在皇宮附近的皇城衛。
很多人一眼就認出了程處默的身份。
也將程處默的反應看在眼裡,驚訝在心裏,
他們沒有想到堂堂的盧國公的公子,竟然對一個區區商賈之輩,如此卑躬屈膝。
這個掌柜,究竟是什麼人物?
一瞬之間,
這些士兵們看着程修文的眼神,也不由開始變得驚疑不定,乃至於多了幾分恭敬。
「不管這位掌柜是何方神聖,自然盧國公的大公子都要對掌柜禮遇三分,那我們對他恭敬着來,總是沒錯的。」這些士兵心裏如此想到。
李君羨也對程處默的反應,感到非常好奇,但他更好奇的,還是其他的事情。
「程處默,陛下要你護衛的人呢?」李君羨揪起程處默的脖子,狠狠的問道。
程處默這才看到李君羨,
「李君羨?」
「快放開我!」
「你這是幹嘛?」程處默被李君羨的動作弄得有些脹紅的臉,他怒喝道。
「你還有臉問我,我這是在幹嘛?你知不知道,陛下要你護衛的人,已經不見了。」李君羨鬆開程處默的衣領,冷冷的說道。
「陛下要我護衛的人已經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程處默有些迷糊,他宿醉未醒,腦子也不太好轉。
但只是將這句話反覆咀嚼了幾遍,突然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不見了?」程處默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