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第9章

這句話出自《爾雅·釋天》,『長嬴』是夏天的別稱。

剛上小學的孩子最怕寫字,特別是筆畫繁多的字。老師發下來的每一本書、每一張卷子都要求寫上名字,李長嬴總會寫上半天,後來考試,別人都開始做題了,他還在寫他的名字。

回家後他就忍不住哭臉,抱着媽媽的大腿問:「我為什麼要叫李長嬴啊嗚嗚嗚,我能不能叫李小二?好難寫嗚嗚。」

媽媽哭笑不得,說:「因為你是夏天出生的孩子,長嬴是夏天的別稱,多有寓意的兩個字啊。」

見他抽抽噎噎,媽媽打趣道:「你要是喜歡小二這個稱呼,那就當你小名好不好?」

李長嬴懵懂道:「好。」

他那時根本不懂大名和小名的區別,只知道兩個都是他,後來考試他直接大筆一揮,落筆李小二,隔天老師就拿着卷子在班上問:「李小二是誰啊?咱們班什麼時候多了個李小二?」

李長嬴那時很自豪的站起來,一副向世界宣告的架勢:「是我!這是我的小名,李長嬴是我,李小二也是我。」

他記得自己當時的自豪心情,也記得那天同學們笑了很久,後來長大一些,這個小名就被廢棄不用,不管誰叫,他都不答應。

突然想到這些陳年舊事,李長嬴沒忍住勾唇笑道:「這是我名字的由來。」

「我覺得好聽。」裴霜身體前傾,指尖抵着牌面,「還來嗎?」

裴霜贏。

她將牌扔回去,長睫微垂,嗓音很淡:「欠着。」

「又欠着啊。」李長嬴將牌攏過來,利落的洗牌,問道,「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他手指細長且骨節分明,無論做什麼動作都有股漫不經心的掌控感,洗牌時尤其賞心悅目。

裴霜:「再洗一遍。」

「行。」

裴霜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暫時沒什麼想問的,不過你看起來問題很多。」這人一開始就懷揣着很多問題,不然不會主動提出玩這個遊戲。

李長嬴沒否認,將牌推至中間抹開,眉眼帶笑:「來。」

掀牌後,李長嬴直接問:「最喜歡什麼貓?」

「金漸層。」

遠處響起細微的開門聲,緊接着傳來對話,倆人語速都挺快,不細聽都不知道在講什麼。

「我第一次見狼人自爆的,你會不會玩啊?怎麼感覺缺根筋。」

「你懂什麼?這都是策略,我自爆是為了擾亂局勢、混淆視線、中斷髮言信息……」

「你也確實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哦豁,全體一愣,發言中斷,然後全都毫不猶豫的把你投出去了。」

「誰知道他們這麼不會玩,這明明是高端局玩法。」

「求您閉嘴吧奔馳哥,這話找揍呢。」

「……」

陳禮妍和林與德一路吵着過來,聲音都壓得低,一個恨鐵不成鋼一個咬牙切齒。走過來見倆人面對面坐着,憤憤的在自己兄弟和姐妹身側坐下。

陳禮妍:「大寶,你對狼人殺感興趣嗎?我教你,你肯定比對面這人玩得好。」

林與德扭頭就問李長嬴:「嬴哥你說,狼人自爆是不是也是一種策略?你以前不都這麼玩的嗎?」

倆人同上一所高中,既是省重點又是省內四大名校之一,管教的嚴格程度可想而知,被逼瘋的高中生玩不了手機,玩其他的路子就多了,打撲克、狼人殺尤其常見。班上同學時常組局玩,有個很神奇的現象,李長嬴在哪都贏。

當好人時,發言過程中他逐個分析,條理分明,邏輯嚴密。

當狼人時,依舊滔滔不絕,不過通篇胡扯,假的都說得跟真的一樣。

其中玩得最溜的一手就是自爆狼人,是好人也爆,是狼人也爆,根本研究不透這人自爆的規律,不過每次都讓他得逞。有人討教經驗,這人以笑代答,說是運氣好。

林與德今天只是模仿了一下,結果狼人全軍覆沒。

李長嬴點了下頭:「講究情況,你沒事自爆幹什麼?」

「……」

陳禮妍的視線落回李長嬴身上,聲音溫柔了一些:「帥哥,有時間我們來一局?」

「可以。」

晚上裴霜得回宿舍拿東西,於是倆人沒在橘咖待太久。

西宛陰晴不定,大部分都是灰濛濛的,晚上就像蒙上了紗,漆黑的望不到盡頭。南宛街兩側的霓虹燈色彩霏迷,小吃攤縷縷炊煙衝上後又被風吹散,晚風七繞八拐的,沁着涼意。

運氣挺好,一進校門,就見校車停靠在不遠處。

倆人上車後,陳禮妍雙手插兜,感嘆道:「這校車不錯啊,不過我記得你住北校,上課主要在南校,會不會有點遠啊?」

「有點遠。」

她軍訓期間測試過,走得快的話大概十五分鐘左右。

「考不考慮買一輛小電驢,騎四年的話比較划算。」

「在考慮。」裴霜說出她的顧慮,「西宛冬夏分明,溫差又大,冬天騎車太冷,夏天又太曬。」

「那倒也是。」陳禮妍嘆口氣。

七區宿舍樓下有挺多門店,超市、水果店、打印店之類的,陳禮妍進水果店買了好多水果,遞給裴霜:「我記得你說你們宿舍還剩你和另一個舍友,這幾天你不住宿,免不得人家多想,帶點東西給人家。」

樓下有智能系統,需要人臉識別才能進,陳禮妍就在外邊等她。

西大的宿舍環境質樸,但是安全保障做得相當可以,宿舍門是指紋鎖,智能方便。裴霜抬指開了門,燈開着,只是不見人,不一會,聽到洗手池邊傳來說話聲。

宿舍還算寬敞,四人寢,上床下桌,洗手池和廁所單獨在一邊,有堵牆隔着。裴霜拿完要拿的東西,走到門邊。

方瑜沐在洗衣服,水流聲很大,手機放在檯子上,顯示通話。

「別提了,你們說讓我跟她打好關係,我也想打好啊,可是人家壓根不給我這個機會。」她的語氣突然激動,「放假第一天早上,我問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早餐!人家拒絕了,說不去。好嘛,下午一個人出門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那算了,勉強不來。」手機里傳來徐靜的聲音,「就這樣吧,咱也不用卑卑微微的,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你說她是不是有情感障礙啊,自閉嗎?還是厭世啊?」黃芙的聲音也冒了出來。

「鬼曉得,天天冷着張臉,跟我們欠她百八十萬一樣的。」

三人抱怨了半天。

方瑜沐洗好衣服,側身準備拿新的盆裝,餘光瞥見門邊有道人影。

「啊——」

方瑜沐下意識尖叫完,看清人後,臉色煞白。

剛才她們談論的人此刻就站在她身後,裴霜姿態閑散的倚着門框,唇角微勾,視線對上後她歪了下頭:「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