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鈴鈴鈴——」
電話聲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床上正在睡夢中的男人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伸手摸過去掛斷了電話。
「鈴鈴鈴——！」
就像是與他作對一般，剛剛掛斷的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
男人帶着幾分煩躁的摸到電話，這才發現，這次響的，是客廳里的。
男人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廳，拿起電話又放下，掛斷的毫不留情。
本想回去再睡一個回籠覺，結果剛一轉身，電話再一次鍥而不捨的響了起來。
男人一臉無奈。
好吧，你贏了。
「喂？」
「我跟你講，剛剛有幾個巡捕來找你，」對方一口地道的上海話。
「巡捕？！」男人立刻睜大了眼睛。
不信邪般的推開了窗戶，樓下一隊穿着警服的巡捕就在男人眼皮子底下經過，顯然來者不善。嚇得他趕緊關上了窗戶，連衣服都來不及換，躡手躡腳的下了樓。
剛出門，不等男人鬆一口氣，就聽見旁邊傳來一聲口哨聲。
男人帶着幾分錯愕的回過頭，一個身穿警服，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的俊美男人，正倚靠在牆邊，目光帶着幾分玩味的看着他。
「早啊，路先生。」
路垚裝作不在意的叉着腰回了一句，「早。」然後像是看見了什麼似的，轉過身，朝着前面小巷子里喊道，「誒，王阿姨。」說著說著，見對方似乎沒在意，立馬撒腿就跑。
喬楚生挑了挑眉，立刻追了上去。
路垚跑的不慢，對方更是，哪怕上海有着各種各樣的巷子，路垚也沒能把人甩掉。
路垚一路狂奔，嚇得不少路人都尖叫了兩聲。甚至路垚跑的速度都超過了黃包車。
不等他反應過來，迎面就是一群巡捕，路垚一個急剎，忙不迭的換了個方向玩命的跑。
結果沒幾步，就撞上了剛剛的男人。
知道自己一定是跑不掉了，路垚喘着粗氣停下，抿起嘴對着喬楚生張牙舞爪的揮舞着胳膊，擺出了蛇拳的招式，看起來氣勢似乎威風凜凜。
下一秒，一拳就招呼上了路垚的面門。路垚兩眼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租界巡捕房
穿着睡衣的路垚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頂着一個熊貓眼，一個鼻孔里還塞着一張紙巾。看着剛剛進來的喬楚生。
好漢不吃眼前虧，路垚露出一個笑容，「怎麼稱呼啊大哥。」
「喬楚生，租界巡捕房的探長。」男人身姿挺拔，站在路垚面前，垂眸看着他。
路垚誇張的「哎喲」了一聲，「這麼年輕就當上探長，佩服佩服。」一副諂媚模樣。
喬楚生心裏莫名感到一陣好笑，不過面上一點不顯，「別廢話。」
他將手裡的文件丟在桌子上，然後在路垚對面坐了下來，「現在開始，我問的每一句話。你都要如實回答。敢撒謊的話我就搞死你。」
路垚連忙擺手，「不敢不敢不敢。」
「姓名。」
「路垚。」
「年齡。」
「二十四。」
「職業呢？」
路垚的眼神微微躲閃，然後說「家裡蹲。」
「放屁。」喬楚生不看對方說道，「沙遜銀行股票部經理。」
「你都知道了你還問我。」被拆穿了路垚也不尷尬，靠在椅子上不說話了。
「康橋大學三一學院畢業，英國美生會執事，數學醫學雙學士。可以啊你。」喬楚生看着手中路垚的資料說。
「還有法學。」路垚的表情帶上了幾分驕傲，「懶的畢業答辯，否則就是三學士。」
「那你就是知法犯法。」喬楚生終於看向了路垚。
路垚一聽就瞪大了雙眼，「這話我聽不明白，我，我犯什麼法了！」
「別裝了，昨晚九點，幹嘛去了。」喬楚生銳利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路垚。
那目光有些壓迫感，路垚下意識的躲開了，低頭狀似不在意的說，「昨天晚上我喝多了，什麼都想不起來。」
喬楚生還沒說話，一旁的一個警察呵斥一聲，「放你的屁！你個殺人犯，別給臉不要臉！」
路垚嚇了一跳，但更是被那個警察的話嚇到了，「殺人？！我殺誰了？！」
喬楚生輕笑，「陳老六啊。」
路垚剛剛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消失了。
「他，他死了？？怎，怎麼死的？？」
喬楚生不緊不慢的說，「昨晚九點是上海著名實業家聶成江的新宅落成儀式，據目擊者稱，八點四十五分，被害人陳秋生和三名手下進入現場之後，曾與你發生過激烈衝突。」
喬楚生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不，什，什麼意思？？你們懷疑我是殺人兇手？！」
「廢話！人不是你殺的，你早上為什麼要逃？！」剛剛那個警察厲聲說道。
路垚一時語塞，「我······」
喬楚生壓下心中的不滿，對着路垚說，「昨晚九點，幹嘛去了。」
路垚抿了抿嘴，沒了氣焰，終於說了實話。
「昨晚······我被陳秋生的保鏢轟走了，然後，我就到停車場找到了他的車，用石頭把車給划了······」
還被狗追了。
「後來我就回去了，然後今天早上醒來你們就把我抓了，我以為是劃車才抓的我。」
話音剛落，一警棍「砰！」的一聲砸在了桌子上，別說路垚了，就連喬楚生都嚇了一跳。
「探長，對付這種滾刀肉，就不能太客氣，否則蹬鼻子上臉！」
路垚也來了脾氣，「刑訊逼供是吧？！好！我要見我律師！這是租界，不是法外之地！」不等他說完，那警察一把按住了路垚的後頸，直接把他按在了桌子上。
「哎哎，哥哥哥，輕點，文明人都是！」路垚直接服軟哀嚎。
喬楚生有些無語，剛想說點什麼，就聽見外邊一個熟悉的女聲在那喊，「還敢扯我衣裳你！」
一聽這聲音，喬楚生就知道是那位祖宗來了，沒好氣的丟下一句「看着他！」就起身出了審訊室。
······
「白幼寧！幹什麼呢！」
一個穿着時尚的女人正拿着警棍和兩個警察吵架，聽到喬楚生的聲音這才回過身，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找你啊。」
喬楚生辦公室里，他在白幼寧面前放下一杯茶。
開始聽白幼寧說著又怎麼跟老爺子生氣離家出走。
這對父女總是吵架，喬楚生都聽習慣了。聽完白幼寧準備自力更生的豪言壯語之後，丟下一句「那你加油吧。」就站起身，準備回到審訊室繼續詢問那個路垚。
白幼寧拉住喬楚生的胳膊，笑的燦爛，「聽說你有大案子啊。」
喬楚生嗯了一聲，「八字沒一撇呢。」
「楚生哥~嘿嘿~」
「昨晚，陳老六在聶府被殺，我們立刻帶人趕到了現場。據陳老六的秘書和保鏢提供的口供說，陳老六在上完廁所洗手的時候，被鏡子里伸出的一隻手給捅了。三人都能作證，案發前後沒有人進出過。聶說沙遜銀行的股票經理很可疑，我們今天早上已經把人帶回來了，現在就在審訊室呢。」
······
路垚正待的無聊，就看見有人搬了把椅子進來。
「坐好了。」喬楚生見他坐沒個坐像，直接拍了他一下。
路垚嚇了一跳，礙於人在屋檐下，憋了巴屈的坐正了身子。
見白幼寧走進來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指着白幼寧說，「喬探長，這不大合適吧。」
喬楚生看了白幼寧一眼，「有什麼不合適的嗎。」
「審訊過程讓記者參與，這符合規定嗎。」
「什麼？」喬楚生有些意外，白幼寧自從進來後，還沒表明過身份，這個路垚是怎麼知道幼寧是記者的。
路垚說，「輿論會干擾司法公正的呀，這個是基本常識。」
喬楚生只覺得有點意思，抱起手臂向後靠在椅子上，眼含笑意的問，「你怎麼知道她是記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