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當你以為世界已至谷底

第3章 天地蒼茫

每個男孩的心中或許都有一個白月光一般的存在,也許她在別人的眼中並無出奇之處,但在他的心中,她就是特殊的。何雨夕就是夏末心中那個特殊的女孩。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新生入學典禮上,何雨夕作為新生代表在全校師生面前發言,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百褶裙,梳着乾淨利落的單馬尾,當時夏末只是覺得這個姑娘和他以前見過的那些新生代表不太一樣,沒有那種打了雞血般的亢奮,也沒有那種要溢出來的炫耀般的表現欲,她只是低垂眼瞼,平靜地念完自己的致辭,然後鞠躬,輕輕巧巧的走下台去。後來夏末才發現她和自己是同一系同一班的,並且成了自己的班長。

真正讓他對她產生不一樣情感的是第一次班會過後,當時班會上討論收班費的金額,全班人一致通過直接收100元,省得麻煩,但是夏末每個月只有700元的生活費,這在盛海這所大都市屬於即使扣扣索索也只能勉強活下來的水平,而且剛剛到學校,夏末還沒有找到勤工儉學的機會,如果一次交出100元,接下來一個月就很難過了。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反對班裡人的決定。然而何雨夕似乎注意到了他離開時為難的神色,隔天就在班群里宣布班費可以分期繳納,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夏末知道她是為了他專門設置的,於是他就對她多出了一份感激之情。又由於她是班長,平時總是有機會接觸,在和她聊天的過程中,夏末發現她和自己從前所見的那些女孩都不一樣。

她不像以前夏末在寄宿學校里見到的那些女孩——從小被束縛在小天地里,知識面狹窄的可憐,乏味無趣,反而她總能接上夏末拋出來的話題,即使遇到她不擅長的領域,她也不會表現出絲毫不耐煩,而是安安靜靜的傾聽。她也不像盛海本校的那些女孩一樣——如同驕傲的孔雀,以自己為中心,只關心吃喝玩樂和明星緋聞,她善解人意,總是能把同學間的關係處理得遊刃有餘。漸漸的,夏末喜歡上了她。

但他從來沒有把這份情緒宣之於口,反而更深的隱藏起來,因為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她是公認的系花,所有人眼裡的女神,追求她的人從大一入學就絡繹不絕,從大四學長到後來的新學弟,多才多藝者有之,外形俊美者有之,家財萬貫者亦有之,但她堅稱不打算在大學談戀愛,一一拒絕了,夏末自認在任何一方面都比不上她的那些追求者,所以只能把這份特殊的感情埋在心裏,但是他心中還是免不了些小小的、白日做夢般的幻想:如果她也對自己有一點好感呢?

在他乏善可陳的大學人際關係中,何雨夕是最重要也最特殊的一個了,所以父親重病需要手術費用的事他只告訴了她一個人,連室友都沒告訴。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為了傾訴罷了,他告訴她要保密,因為那點可笑的自尊心作祟,他不想在馬上畢業的這個節骨眼面對同學們的異樣眼光。

這時候何雨夕打來電話,是有什麼事呢?

夏末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下狀態,接起電話。

「喂?」

「喂?是夏末同學嗎?我是班長何雨夕,我想先和你道個歉,對不起。」電話那邊傳來悅耳的嗓音。

「什麼?」夏末呼吸一窒:「怎麼了嗎?」

「我私自將你父親重病的事告訴了組織委員趙元濤同學,他組織班裡的同學們發起了一場募捐,現在已經籌到五萬元了,打算親自交到你手裡,你看現在有時間過來一趟嗎?希望你能原諒我的行為。」

夏末的心像被人捏了一把,趙元濤是班上的一個富二代,人長得痞帥痞帥的,性格大大咧咧,又捨得花錢,很受同學們歡迎,在學校人脈很廣,但他一直和夏末不對付,因為看不上夏末謹小慎微的樣子,兩人也沒有什麼實質上的矛盾,只是冥冥中有種不是一路的感覺,所以沒怎麼打過交道。趙元濤的感情史也很豐富,大學四年換了七個女朋友,最近幾個月他突然宣布要浪子回過頭了,對何雨夕展開了追求,總而言之,他和夏末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要說夏末最不想被誰知道家裡遇到的事情,大概就是趙元濤了。但是他又能說什麼呢?她完全是為了他好啊,幫他籌到了五萬塊的救命錢,他只能捏緊了電話,悶聲道:「沒、沒關係,謝謝你和趙同學了,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他感到一陣恍惚,又冷又餓,但還是結賬下機,往學校的方向走過去。

到了教學樓,來到何雨夕告訴他的教室,一進去就被數十雙眼睛盯住了,台下坐滿了班裡的同學,還有同級的一些不怎麼熟的人,大家一言不發,看的夏末渾身不自在,第一排的趙元濤起身來到他面前,滿臉笑容的向他伸出手來:「夏末同學,你可算來了,就等你了,家裡遇到困難事了應該告訴同學們啊,幹嘛藏着掖着,我們都是一個集體的,四年感情情比金堅,我們都會幫你的。」

「謝謝、謝謝……」夏末只能和他握手,然後看他從包里掏出一沓百元鈔來,遞到他手上,票子都很新,這年頭大家都用移動支付了,這些錢看起來還是從銀行專門兌的。

趙元濤笑着將錢拍在他手裡,底下有人咔咔咔的拍起了照,同學們適時的鼓起了掌,夏末注意到一旁何雨夕也在鼓掌,並且露出了笑容。

「好了,靜一靜。」趙元濤雙掌虛按,「今天請大家來除了募捐的事以外,還有就是請大家一起吃頓飯,好好玩一天。放心,我請客,就是希望大家分別前好好聚一聚,所有人都得來啊,不來就是不給我這個組織委員面子。」

「好!濤哥大氣!」底下趙元濤的幾個跟班喊道。

趙元濤笑着拍拍夏末的肩膀,「夏末同學,一起啊,以往的班級活動你總是不來,現在大家知道你是為了省錢,今天我請客,你必須得來。」

「好……」夏末點點頭,混在快活的人群中默默的向飯店走去。

趙公子果然很大方,飯店選的是一家四星級酒店,直接把小宴會廳包場了,請了管弦樂隊現場演奏,還點了一個五層的大蛋糕,班上的同學們吃的滿面油光,蛋糕留到了最後才切。大家都酒足飯飽以後,趙元濤拍拍手,「同學們,這個蛋糕就請我們的班長大人,美麗的何雨夕同學來切,並且替大家許願,好不好?」

「好!」

大家一致應和。

於是何雨夕就閉上眼睛,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夏末正好站在她的身側,一邊吃着一個蝦鉗一邊看她切蛋糕,正好能看到她挽起頭髮露出的白皙脖頸。

「夏末同學,請讓一下。」身後響起趙元濤的聲音,夏末下意識地往旁邊走了一步,就見趙元濤走到何雨夕身邊,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從兜里掏出一個東西。

當何雨夕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趙元濤舉着一串項鏈,帶着溫柔的笑容道:「何雨夕同學,請原諒我的唐突,選擇這樣一個時機向你表白,但是我們很快就要畢業天各一方,這也許是我最後的機會了,和你相處的四年也許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四年,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將這份快樂延續下去,請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場中一片寂靜。

夏末站在角落裡,舉着蟹鉗一顆心慢慢的冰涼下去,因為他在何雨夕的眼中看到了雀躍、看到了欣喜和羞澀,但唯獨沒看到驚訝——她是提前知道了的。

然後在寂靜和夏末內心轟然崩塌的時刻里,她輕啟紅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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