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一靜！大傢伙兒不要說話了，安靜！厚生，管住你家娃，扯着小雞雞四處跑，瞎跑什麼蛋。下面王公安講話！」
劉真德扯着喉嚨在樹下招呼社員引來哄堂大笑。
王偉站在木凳上，拍了拍手，「問大家一個問題？知道的舉手，我叫你說才說。」
「今天你們誰看見周小明了？」
一個男社員舉手：「俺看見了。」
「同志，你什麼時候看見的，看見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今早天沒亮，俺在茅房拉屎，看見有個人跑過去，樣子沒看清但俺認識他的衣服。」
「他往哪裡走了？」
「往公社方向。」
偵查員和法醫告訴剛才告訴王偉他們確認了牆角所發現沾滿血液的斧頭不是別家的，正是李淑芳自己家的。
難道是周小明長期對李淑芳母女不滿，所以利用她們熟睡之際殺害了她們？
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有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周小明。
劉建軍心情沉重，劉一鳴倒是瞧了半天熱鬧，一路上劉建軍心情十分不好，告訴兒子李淑芬丈夫去世時家裡就一個十五歲姑娘，後來招了一個逃荒姑爺周小明。劉滿倉的後事多虧了李淑芬一家操持，特別是周小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幫着收拾遺體。說什麼他也不信周小明會殺了一家人。
聊了一路，可能是劉建軍覺得老實說這些話題太沉重，在經過河邊小路時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高興的對劉一鳴說，「昨天我在河裡下了網，去看看逮着啥了。最好搞幾隻王八，今晚喝王八湯給你補補身子。」
來到河邊，遠遠看見漁網似乎網住了什麼，來回晃動，動靜很大，好在劉建軍樁打的深漁網綁的結實。
「搞不好網住了大玩意兒。」劉建軍扔下劉一鳴大步往河邊跑去。
「娃！去叫你真德叔和公安來，快去！」跑到河邊的劉建軍傳來的聲音出現害怕的顫抖。
「咋了？」劉一鳴不解，不就拉下網嘛，網到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了。
「是小明，周小明掛在網上，死了！」
啊，不會是因為劉建軍下的網死的吧。
劉一鳴心跳加速，甩開腿，去大隊報信。
社員撈起周小明早已沒了呼吸，衣服上有多處血跡，法醫鑒定死因是溺水。
畏罪自殺還是因為掛上漁網死亡？
70年代的法律不嚴謹但是足夠嚴厲，當天下午劉建軍被帶到縣城公安局。
懵逼的坐在空曠的院中，怎麼辦？劉真德剛才對自己說如果周小明因為漁網而死，拋開私自下網捕魚的行為不說，劉建軍過失殺人跑不掉。
過失殺人會判什麼？幾十年牢飯還是乾脆賞一顆花生米？大概率花生米，劉一鳴記得前世曾經看到過70年代發生的一個奇葩案子，男女在野地里親熱被人舉報，後來法院判流氓罪送了兩粒花生米給他們。
陳國治聽說後特意過來找劉一鳴。
「一鳴，哎，事兒已經發生了只有期待法院能寬大處理，畢竟周小明是殺人犯，說不定沒事。」
「沒有辦法嗎？」劉一鳴抬頭看着漫天繁星，呢喃道。
「能有什麼辦法？除非。。。。。。」
「除非什麼？」劉一鳴抓住陳國治大聲問。
「除非能證明他淹死後才掛上你家漁網。」陳國治推開劉一鳴的手，點燃一根煙，輕輕吐出一口煙霧。
「劉建軍昨天下工時下的網，周小明今天早上跑的，誰說的清楚。怎麼那麼倒霉呢，好死不死把老實人禍害了。」
「一鳴，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昨天我還看見周小明下工清理大隊糞桶呢，清理的那個認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用糞桶挑水回家喝。你說，他怎麼想的，明明晚上要殺人下工了還把工具收拾好，真他媽奇怪。」
「天有不測風雲，現在我是信了，今天他帶我坐馬車，落戶，吃油渣白菜，看見我抽煙這窮鬼居然沒有罵我，還樂呵呵說沒關係叫我少抽點兒，領票的時候專門給我領了四張香煙票。」劉一鳴自顧自說著。
「得嘞，我該走了，黑透了不好走。煙錢以後還你，有事兒說話。」陳國治拍拍劉一鳴肩膀告辭道。
「還什麼還，慢慢走，謝謝你陪了我這麼久。」
陳國治彷彿聽見了一個吃驚的消息杵在原地，你啥家庭心裏沒數？二毛多你一天工分掙的到嗎，不要還了。嘿嘿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昨晚沒有睡好，今夜註定無眠。
稀里糊塗來到79年，有了一個便宜老爸，對自己還算不錯，人生在世總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不能像上輩子一樣過得雁過無痕，給了機會自己不珍惜怪誰。
如果沒有了劉建軍未來自己要做點什麼挺麻煩，畢竟才來劉家大隊不久，各家各戶都不熟悉。不論從感情還是理性考慮，劉建軍自己要想辦法救。
行賄？手裡還有點錢，但是摸不着門道，不能往槍口撞。剩下還有一條路，陳國治說的，證明周小明的死和漁網沒有關係。
天剛亮，院外傳來社員上工的聲音，昨天粗糧飯還剩了一點兒，燒開水做了一碗開水泡飯。
等着天色大亮約莫九點，抱着瞎貓碰見死耗子的心態來到劉家大隊情報中心，大榕樹下。
「一頭，你怎麼來了？聽說昨天落戶了，今天跟着大伙兒上工啊。」王桂花看見無精打採的劉一鳴走過來放下手中針線問道。
「桂花嬸子，劉建軍被抓了，真德叔叫我不急上工，在家休息兩天等等消息。」
聽到是隊長的安排王桂花幾人臉色才變的好看起來，「哎，運氣太差了，下個網把周小明套住了。娃，不要多想，相信**。氣大傷身，身子骨好才能上工掙工分。」
王桂花寬慰劉一鳴，她認為周小明的命是老天收的，只是劉建軍運氣不好，老天爺選了你，你能有什麼辦法。
「周小明殺了淑芬三輩人，一定是老天爺借建軍的手收的他。你們知道嗎，平時周小明抱着清華娃子親的那個膩歪，真真的放在手心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結果，知人知面不知心，下手的時候一點不手軟，造孽喲！」
「對啊，誰曉得小兔崽子心那麼黑，出事那天俺從他家過還看見一家人有說有笑吃飯，清華一直在旁邊達、達的叫喚。」
「和李淑芬做了幾十年鄰居，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壞就壞在她那張嘴上。哎，早年男人走了，現在自己又做了姑爺刀下冤魂，命苦啊。」
「苦？一頭達建軍老實巴交一輩子，下個網被抓進去不苦？」
或許是農村生活不易幾個嬸子感同身受，抹起了眼淚。
聽了她們的講述，劉一鳴腦海中湧出深深的疑惑：為什麼當天晚上殺人要仔細收拾大隊工具？為什麼他那麼疼愛女兒沒想着帶走而是殺了？為什麼吃飯的時候其樂融融？一家人的矛盾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